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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想这东西。

一直都想写一篇这样的东西,但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开始。很多自以为形成了理念的东西,在现实的磨合下,慢慢又变成了别的样子。现在我写下的话,也只能代表我如今的心境,如果过几年再看的话,也许想法会大大不同了吧。


首先说一下让我想要写这样一篇文章的原因。一半是因为看了最近围脖上的正能量鸡汤长条漫的感触,一半是这两天生病请假在家闲的。


上面提到的条漫,就是郭斯特有关阮佳的那篇。用这两个当关键词就能在围脖上搜到。条漫所说的确都是事实,这些话我也在阮佳的讲座上亲耳听他讲过。条漫的结局把这一切引向了一个词:梦想。


很多人在条漫下面的评论里哀嚎“我有梦想可是我没有勇气”“我有梦想可是我没有能力”。他们对现有的生活不满,却无法跳出来做想做的事情,为此感怀不已。


梦想。这两个字崇高,光明,虚无缥缈。它令人们歌颂,羡慕,哀叹。它似乎是个非常耀眼神圣的东西。它似乎是个遥不可及,但一旦碰触就会让人生抽枝发芽开花的东西。


但是我并不这么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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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是我的平淡无奇的故事。


我对自己大部分的人生都感到不满足。要说为什么,就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画画,但是父母不让我画。其实经历和阮佳差不多,我父母也撕过我的画,烧过我的漫画书。与他不同的是,我无力抗争,妥协了。我考上了普通的大学,学了和画画没有任何关系的专业,读了5年之后出来,父亲早已托关系给我找好了一个安稳的工作。那份工作,在别人眼里是难得的美差,据说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去。所有人都告诉我,你很幸福,你要知足了。


我困惑过。绝望过。也发出过“我有梦想可是我没有能力,我没有勇气”这样的悲鸣。我想画画,但我担心自己的水平没有游戏公司会要。我害怕一个人在外省无法生活。我没有冲破一个安全稳定的圈子独自出去闯的勇气。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,最终决定面对现实。我在那个岗位上待了一年半。


最后是什么契机导致我决定放弃这样的生活走出来的呢?并不是什么崇高的梦想。而是现实本身。


在那个岗位的前一年,工作量并不是很大。有时我还能获得多余的假期。工作内容也很简单。我甚至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小工作间。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?


“啊,其实这份工作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吗。这样呆下去也不错啊,我为什么要去外省给游戏公司打工,加班加到死呢。在这里工作,我也有充足的时间去画我想画的画啊。”


而转机就是,在某一天,我突然被调离了那个岗位。新的工作非常繁杂冗余,而且充斥着我最厌恶的官场人际关系。本来在独立工作间闭门不出的我,被强行拉到大办公室。空气污浊不说,周围全是和我父母年纪差不多大的人,没有任何共同语言,却还不得不装出笑容附和他们居高临下的对话。原本不怎么上心就可处理好的工作,现在则需要最枯燥而反复的劳动,而且还要加班,周末在家会被打电话,要随叫随到。办公室主任是我最讨厌的油嘴滑舌的中年女人,面对上级时笑容满面,面对下级疾言厉色,人前附和背后戳刀,即使是平常的对话也到处都是埋伏,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套到话。


半年不到。我在新的岗位上大概就待了4,5个月。我就作出了一个长达4,5年都没敢作出的决定。我要远离这一切,去外省的游戏公司上班,把画画当成本职。


因为我决心为画画奉献我的人生吗?


不对。


因为我受够了。实在忍不下去了。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。除了会画点画,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拿来当饭吃。而且我愿意去画画。不如说,只有画画能让我觉得不那么痛苦。除了画画,我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平稳的做下去。仔细想想,在那个工作岗位上的前一年,我也经常陷入低落和抑郁,但是因为有足够的休息时间,才让我有理由欺骗自己那是正常的现象。我思考了很久,痛苦了很久,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,我的性格不适合任何工作,除了画画。别的工作我要不就做不到,要不就让我厌烦。要让我的余生过得幸福,只有找一个画画的工作。


所以我决定了。爸妈当然是不同意。我和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,他们也没有办法,只有放我出来。我爸为了这事和我别扭至今,因为他始终觉得画画不是正经的工作,而那个单位据说有人愿意花十万去买一个岗位。我妈也戳我脊梁骨说就我一个女儿,她把我人生的后半部分都规划好了,现在却要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生活,把他们丢在一边。我也知道我抛弃了在别人眼里多么重要的东西,还伤了父母的心。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。


当时我想的只有拯救自己。


不是“我想画出被人赞叹的画”“我想让父母承认我的画,为我感到骄傲”“我想让人看到一幅画就叫出作者我的名字”之类美好的东西。


而是“我要脱离这里”“我要找一个要我的公司,小点也行,至少先过下去”“虽然不知道接下去的生活会怎样,但总之我现在不想呆在这里了”。


现在和别人说起我的经历的时候,他们都说,啊,你好了不起,居然舍弃了那么好的工作来追求画画的梦想!我只有笑笑点头。


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。只是我成为了一个只有靠画画才能得到满足感和成就感的人。如果我能轻易的胜任别的工作,能在别的方面得到这样的感觉,那我也许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。正是因为我是一个有着巨大缺陷的人,我才尽力朝着我唯一擅长的方向奔跑。


别人会为你的事迹感叹,是因为你放弃了他们眼里价值实在的东西,去追求了价值实现机会渺茫的东西。是因为你朝着一个他们觉得遥不可及的目标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。是因为他们把自己代入了一下你,然后觉得“啊,我的话肯定做不到吧”。


而对于正在行动的人来说,这些完全都只是会错意而已。


之所以会放弃,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追求的东西的价值远比放弃的东西要高。

之所以坚持不懈,就是因为想要得到。想要得受不了。如果不得到人生都无法满足。生命都会失去意义。所以不得不努力。不得不拼。


没有这种心情的人是无法理解的。这就好像是一种病,一种束缚。并不是抱着崇高的理想和苦行僧的态度去成为英雄,而是一个掉进河里的人拼命的抓住岸上的芦苇,用尽全力。

那个时候我经常在想,如果没有喜欢上画画,是不是我的人生就能过得轻松一点。当然没有解答。最终只能接受“自己就是这么一个麻烦的人”的事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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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回到梦想。


其实“想画出被人赞叹的画”“想让父母承认我的画,为我感到骄傲”“想让人看到一幅画就叫出作者我的名字”,这些事情,我当然喜欢。如果能实现,我会感到万分高兴。这就是通常人眼里被称为“梦想”的东西。


但是这些不足以成为我的动力。它们美好,但离现实太远。


我要脱离一个不适合我的地方。我要找一个能让我获得成就感,且薪水不错的工作。在此之上,我要争取一个能活得更愉快的生活。


真正支撑着我的,就是上面这些现实到死,毫不浪漫的念头。


只靠不切实际的想象,怎么可能会有让人不顾一切拼搏的动力。


现在到处吹嘘着梦想梦想的媒体,在我看来完全抓不到梦想这个东西的概念。


我觉得梦想应该是欲望。梦想应该是执念。梦想应该是不顾一切也想要得到,想要做到的一种偏执。梦想应该是宁愿舍弃自己的,甚至对别人来说很重要的事情,也要达成目的的一种自私自利。


因为渴望,所以会为此拼命付出。因为渴望,所以会为此不断努力。从自己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欲望,才是人最根本的奋斗动力。


无关别人的看法,无关造福社会,无关提供什么正能量,只是因为自己想要那么做而已。为了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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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我,现在找到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工作,过着有些懒散的生活……公司的气氛我挺喜欢,薪水还算满意,周围的同事有共同话题,工作图偶尔也会被人点赞,总之过得比以前惬意多了。要说现在的我有什么梦想,一时半会我也说不出来,可能过于舒适的生活把我内心的斗志也磨平了吧。嗯……是不是应该警醒一下呢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
回头看了一下整篇文章,其实感觉用几个字就能总结出来,那就是……


都是被逼的。如果你没被逼,你当然就没有动力啦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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